朴实无华,温暖动人。
一进入电影,仿若《菊次郎的夏天》,无比清新。浓郁就要彻底浓郁,清新就要彻底清新,《过昭关》做到了。
爷爷讲过昭关的故事,已经开始掉泪,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即便那些困难是痛彻心扉的亲身经历,却好像随着时间慢慢淡化,最后浓缩成讲给别人的几句话。人这一生啊,哪个老爷爷不曾经都是小男孩。爷爷知道一定要去见最后一个还在这世界上的伙伴,那么坚定,那么无畏。最后,终得一见,相顾无言,泪已千行。挥手告别,告别就是一生。
宁宁跟爷爷的公路之行,确实危险,但快乐。临行前爷爷对宁宁万般叮嘱,想起了《天堂电影院》,再不舍也一定要让他出去看看。爷爷跟宁宁谈死亡,那么真实,那么直白,又那么深刻。爷爷一直跟宁宁说遇事去了解它,就不会怕。爷爷一直什么都不怕,即便关于离开这个世界,也是坦然视之。
全片设计感是有的,可是设计得很好,细腻,令人回味。
《过昭关》的阵容可以说普通到毫无亮点。
无明星,无名导,无大制作。
但在我看来,它失利的最大原因并不是这个。
而是毫无“野心”所带来的真情实感。
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
一部小成本的片子尽心尽力拍出真情实感,却远不如流水线生产的电影更被人所关注。
我并不是说小众片应该拿到多高的票房,但20万.......真的太低了。
我敢说,
如果你盲挑中了这部片子,那一定会被它流动的情感所打动。
导演霍猛为本片抵押了房子,即便他从来就没把电影当成是赚钱机器。
可这当头一棒,也实在致命。
《过昭关》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片子。
给人的感觉反倒只有两个字,舒服。
什么高大上的词在它身上都不适用。
这种悠然、气定神闲式的影像,在烦躁的都市生活中显得非常难得。
影片以爷孙二人的一段公路之旅展开。
偶然的一次谈话,老爷子得知在文革时期帮助过自己的老友重病瘫痪已时日无多。
在一个雨夜,他独自坐在窗前抽烟,回忆过往。
因房屋漏雨惊扰了熟睡中的小孙子。
在与孙子的交谈中,他毅然决定跨越千里去见老友最后一面。
于是他收拾起行李,在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上放上被子、桌子、小凳子。
带着小孙子便出发了。
全片的河南方言,
房梁上的一砖一瓦,
乡下道路的泥土与灰尘,都极具朴素的力量。
没有任何偏见的摄影,让河南乡下变得异常美丽。
而且这种美丽并没有任何刻意的成分,就像从生活中直接截取下来的一样。
西瓜田与落日的黄昏。
早晨蝉鸣,夜晚微凉。
人也会跟着影像的流动而打一个安逸的哈欠。
如果不是怕影响其他人,我甚至想在电影院伸一个舒服懒腰。
除了画面带给人的怀乡情节,故事也同样带来了静水流深式的感动。
一辈子活在乡下的老人遇到了来自城里的小孙子会发生什么?
这么说,你是不是会想起那部由罗京明主演的《孙子从美国来》?
但本片与《孙子从美国来》最大的区别便是,后者讲的其实是文化隔阂与代沟的消融。
前者则完全不是。
《过昭关》里的爷爷简直是现代人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充满老年人的智慧却又不固执也不迂腐。
没有干瘪枯燥的说教。
总会以一句“那我来想想办法”帮助小孙子解决他的烦恼。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代沟便已经悄悄瓦解了。
直到爷孙的公路之旅展开时,你才会发现。
原来它要讲述的,是这个时代视若珍宝的善意。
饰演爷爷的杨太义值得多提一嘴。
他有着两重身份,一个是农民,另一个是农村舞台剧演员。
这是他第一次出演电影。
他没笑过场,也不知道什么是笑场。
就是淡淡的演生活中的自己。
当一个农民来演绎农民时,才是最亲切也最具有人情味的。
在我看来,他给这部电影带来的功劳丝毫不亚于导演本身。
当这部电影在平遥电影节上映时,有人请他去看一看。
毕竟这是由他主演的第一部电影。
但当时村里正农忙,77岁的杨太义也早早地就下了地。
他没有手机,电话打到村里时,他还在村头的树下晒辣椒。
如果不是有村里年轻的后生开车送他。
可能,他都没办法看一眼这部电影的样貌。
也因为他,本片出乎意料的可爱。
当小孙子在西瓜地里尿尿时,老爷子笑着说:“你尿到你老太爷的头上啦”。
当小孙子的门牙掉了时,老爷子说:“把牙齿放在瓦片下, 新牙齿长出来就会像这房瓦一样整整齐齐”。
当小孙子赌气不开心让他离远点时,他会搬个小凳子悄悄地往后挪一寸。
这些片段都让我在电影院里听到了淡淡的笑声跟轻轻吸鼻子的声音,可能也是想起自己的爷爷了吧。
对于公路电影而言,主人公往往会有一个强烈的目的驱使。
以此来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但本片却完全抛弃了这类电影中常见的自我救赎核心。
相反的,在这段旅程中,他却拯救了好多与他毫无关联的其他人了。
这就是难以想象的,善意的力量。
其中有一段令我始终无法忘怀。
在旅程的后半段,爷孙二人遇到了一个只能借助机器发声的养蜂人。
养蜂人说话时的电子音,就像蜜蜂飞舞时的嗡鸣。
爷孙走错了路,养蜂人看天色已晚便让他们休息一夜再走。
这一夜,养蜂人说了很多话,关于曾经那段伤痕累累的历史。
大饥荒时期,河南是重灾区。
养蜂人的父母为了给他一口饭吃,选择了牺牲自己。
老来,他便守着父母的坟不愿离开。
遇到了同样经历过那段历史的老爷子时,伤痛岁月汹涌袭来。
也不过在几个碰杯间,似乎就达成了跨越半个世纪的友谊。
老爷子说,人生就像过昭关,关关难过,关关过。
(相传楚国大夫之子伍子胥为过昭关一夜急白了头,过昭关的典故便是来源于此)
对于小孙子而言,这场旅程也是一段属于他的成长之旅。
无论是过昭关式的人生,还是给因车祸死去的陌生人、生意失败的年轻人一点善意。
他都获得了够他适用一生的智慧。
可到头来,老爷子受到的,是来自子女的责备。
影片没有让最后的老友相见,变成狗血煽情的桥段。
两人相见,寒暄不过几句。
他留下了养蜂人临别的赠礼便独自离开。
为这不到三分钟的相见,用五天时间跨越了千里。
这种情绪,暗地里戳中了看过的每一个人。
也难怪,法国著名影评人马可·穆勒与平遥电影节的评审们会在全世界1200多部电影中,将它选出来。
像这样不噱头、不狗血甚至不煽情的国产电影。
你还能找得出几部?
我不太想去谈论《过昭关》的缺点,因为它带给了都市人现代生活中所缺失的情感触动,单这一点就能让人回味很久。
而它的通达与质朴,对于现在的国产电影而言又显得尤为重要。
我们总是抱怨国产没有好电影,都是商业机器下生产的流水线作品,没有感情也没有诚意。
可当有诚意的好电影出现时,知道的人又太少,会去看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除了贡献微薄的票房以外,也只能说一声可惜。
在北影节的隐藏单元看了《过昭关》,断断续续一直在哭,还挺不好意思的。 讲实话,一些细节的处理多少有点刻意,离不着痕迹的表达尚有距离,但是不影响我喜欢它,也是因为喜欢哪怕不切实际的温暖吧。 好久没写文章了,也不知道结构要怎么搭了,就平铺直叙写几个打动我或者让我思考的地方: 关于“牙齿”。这几年慢慢觉得牙齿大概是人类很特别的一个器官吧,坚硬无比,又因为露在表面,肉眼可见其生长与脱落。仔细回忆起来小时候爸妈还是很关注我的牙的,刷的好不好、换了几颗、长得齐不齐。上中学住校以后虽然没有爸妈在身边叮嘱了,但小时候养成的好习惯也保证我的牙齿们“无虞”了一段时日。到是大学毕业工作以后,日子过得散漫了,又经常靠吃甜食缓解情绪,时而因为睡得太晚索性不刷牙,终于添了一个大蛀洞。前些天也曾照着镜子发呆,爸妈不唠叨的日子原来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啰嗦了这些,说回电影吧。影片刚开始,宁宁(孙子)到了乡下爷爷家没多久就掉了一颗牙,还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爷爷就去找,找到了爬上房顶压在了一块瓦片下。宁宁问爷爷为什么这样做,爷爷说这样宁宁长出的新牙就像一排排瓦片一样整齐了。电影快结束时,爷爷送走了宁宁,掏出宁宁给他的一块泡泡糖,刚刚嚼了两下,好像粘住了什么,把泡泡糖揪出来一看,粘着一颗牙。爷爷看着牙笑了一下,丢在了路边。就是丢在了路边这个镜头啊,我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也许下面的观点有些偏执,但是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新生就如此值得呵护,而衰老往往是孤独的、被忽视的。我定定盯着那颗牙,想冲进屏幕把它捡起来,爬上房顶也压在一片瓦下,我可能不知道要祝祷些什么,但就是不愿意让它就那样滚入路边泥土里,陪伴了大半辈子的牙。在我自己有了蛀牙以后,回忆起爸爸似乎也缺了一颗牙,小时候还觉得有趣,现在我挺想把自己的蛀牙补上,然后带爸爸镶上一颗牙。 关于“鬼”与“了解熟悉”。此处不就“鬼”的存在性进行探讨。影片中宁宁怕鬼,爷爷说事情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了解熟悉了,就不觉得可怕了。生活中我是常被负面情绪折磨的那类人,应该也属于“抑郁”行列了,而反观恐惧的来源,大多是因为对未来未知的不了解、不确定。更可笑的是,我甚至害怕迈出开始了解的那一步,宁愿自己在无知的胡思乱想里面打滚。有时候我想,也许是因为懒惰,在“学习了解然后应对”和“一味逃避”中选择了后者,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在苦痛和焦虑中等待终于无可遁逃那一天的到来。可悲。 未完待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样子我已经到“再而衰”了,写东西真的好需要气力。把情绪表达成文字真是件需要下功夫的事,小时候不懂,长大懂了,发现已经写不出东西来了。苦笑。)
如果说《平原上的夏洛克》让我想到冯小刚的《老炮儿》,《过昭关》让我想到的一定是中国四大名著《西游记》,爷爷扮演唐僧,宁宁就是那只小猴子。短短的几天,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钓鱼对人生充满挫败迷茫感的小伙子,对路人充满敌意警惕的司机,与家人分开深山中养蜂的孤独养蜂人,最终到达三门峡但刚进城门就被警察拦下,关关难过关关过不仅是老爷子对第一个小伙子的劝解,更是对自己旅程的寓言。老爷子翻阅了大山,历经辛苦走了百十来公里终于到达了西天,人们以为他见到多年老友要好好寒暄一阵子,没想到这种悲伤的氛围被导演以一进病房认错人的方式消解了。见到老友对方一脸激动哭腔的躺在病床上,老爷子走过去说了两句话呆了不到五分钟坚决的扭头又走了。
这种情感表达方式就和他与儿子之间的父子关系一样,老爹说一句:小时候不应该老打你,儿子马上回一句:现在说那还干嘛呢。谁都没有煽情的追忆过去。儿子最后从家里将宁宁强行带走,宁宁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儿子决绝的快速上车飞快的消失在了镜头的视野中,独留老爷子一人站在家门口,我想大多数观众都会同情老爷子有些责怪狠心的儿子。但恰恰相反,这就是爷俩之间表达爱的方式。有的人就是很笨拙,不会表达爱,就像老爷子,走了三四天就为和老友说两句话,有年轻人要问了,说几句话打电话不行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实在想见,微信视频电话啊!不行,就是要亲自见一面。病房中镜头里老爷子的近景分明能看到他眼中泡着的眼泪,但就是不流下来。所以他走的那么急,他害怕向别人泄露他的情绪。
往往克制的感情最让人心酸,看着《过昭关》里的爷爷,我也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我记忆里和爷爷在一起的回忆也差不多宁宁那么大。爷爷最后走的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十三年前的事儿了。在他临走的前几天我去看他,他把我叫过去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张平安福,长方形镀金的金属材质,是大姑到五台山找寺庙求得。记忆中他把平安福塞给我的时候眼里也泡着泪水,但没留下来。他把平安福塞到我手里,和我说了句:去玩吧!爷爷走的那天早晨,我妈把我从二姑家接出来送学校,在院子里走的时候,我妈和我说,你爷爷走了。我愣了一下不是太理解,问了句为什么呀,然后就哭了起来。我妈和我说人死了都会到天上变成星星,所以自从那以后,我遇到难过的事儿就仰头望天,和天说话。但长大以后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做了,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我又想起了我爷爷。我可真是个幸运的孩子,有个偏爱自己的爷爷。
和《过昭关》里爷爷给宁宁洗澡的方式一样,我小时候回爷爷家也站在盆里洗澡,但小时候的我好像不太喜欢以这种方式洗澡,所以每次洗澡我都哭,还记得有一次爷爷因为我不想洗澡打了我的屁股。爷爷家的门厅里放着个脸盆架子,这种架子既可以驾脸盆,上面还有个铁杆可以挂毛巾。小时候在脸盆里洗完脸要擦得时候,总嫌弃架子上的毛巾不干净,所以当电影放到这里时我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以前爸妈工作忙,周末或者寒暑假就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刚把我送过去的时候我一脸不情愿,头几天晚上特别想家,大晚上在客厅里坐着,对面播着电视,总想哭,但也是呆了没几天就不想回家了。我记得我奶奶做的挂面特别酸,放醋的时候醋壶要绕着锅外最大圈转好几圈。中午总喜欢吃面,一个星期吃一次米饭就阿弥托福了,然而我最喜欢吃米。浇面的豁子里总是留着被油呛过的黑色花椒,对于我来说这黑色的花椒就像地雷,要是吃面的时候不小心一口吃到了,我就生理的想呕吐。中午吃面总是吃不完,但爷爷又不让剩饭,我总是吃到最后然后趁他们去厨房洗碗收拾的时候悄悄把碗底剩下的一点面倒到厕所冲掉,这应该是我的小秘密了吧,都现在了我还瞒着他们。虽然我小时候不喜欢吃面,但我最喜欢爷爷拌的拌汤和豁子饭。每次回去爷爷家,晚上爷爷问我要吃什么,我都说豁子饭,爷爷做的豁子饭应该是天下第一好吃的了,因为之后我吃过的所有豁子饭,都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现在回想唯一对爷爷感到抱歉的是有一天早晨,爷爷给我热牛奶喝但没有放白糖,我很生气,然后哭着闹着要喝甜牛奶。爷爷就把糖盒拿过来往牛奶里放了一勺白糖,我嫌少,也没喝就还哭闹着要往碗里接着放白糖。最后白糖放太多了,我喝了一口太甜就不喝了,虽然我没看到最后那碗牛奶的去向,可以想象一定是被极其不喜欢吃甜食的爷爷喝完了。这件事每次一想到就觉得很对不起他,无理取闹的小孩真讨厌,还好爷爷没有因为这件事讨厌我,还选择依然选择爱我。
十多年过去了,《过昭关》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爷爷。想起夏天睡觉前我们在床上一起蹬腿玩儿,黑灯后小小的毛巾被盖着我的肚子,他拿着蒲扇慢悠悠的给我扇着。我闻着蒲扇散发的叶子香气,感受着窗外一阵一阵的凉爽晚风,听着路过火车隐隐的轰隆汽笛声进入一个一个香甜的梦乡。想起冬天,每次上床前床上都铺好摆成形状但没有完全展开的两张厚棉被,钻进被窝的我每次都被冻得瑟瑟发抖,黑灯后我就悄悄把我的小脚伸进爷爷的被窝里,最初他还将我赶走,多伸几次他就任由我的胡闹,我就借着他的体温暖暖睡去。
真希望人死去以后可以像《寻梦环游记》一样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只要有人挂念就不会从世界上消失。不过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也没关系,因为他慈祥的笑容永远留存在我的心中。
导筒专访《过昭关》导演霍猛
2018年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华语影片《过昭关》包揽三项大奖,分别是费穆荣誉·最佳导演、费穆荣誉·最佳男演员和华语新生代·青年评审荣誉。即将到来的5月20日,青年导演霍猛也将携这部华语佳作登上大银幕与全国观众见面。
暑假,七岁的宁宁被送回乡下,由七十多岁的爷爷李福长照顾。李福长偶然间得到了一个老朋友的联系方式,老友身体中风,时日无多。他决定带上孙子,骑着一辆摩托三轮车,去千里之外看望老友。影片以“过昭关”喻指人生,是难得一见的中国乡村公路片。
霍猛
霍猛,1984年出生于河南,于2002年考入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前身)法律专业。2006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国传媒大学电影学电影创作方向研究生,师从潘桦教授。 2008年霍猛导演拍摄完成短片《宏光的假期》并荣获2008年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剧情短片大奖。2012年,筹备电影《四个好朋友》拍摄期间,投资方中途撤资,自筹资金几经波折完成作品。2018年完成长片《过昭关》。
搞怪一下
采访正文
导 筒:
简单谈一谈影片的创作背景?
霍 猛:
最早的故事的原型是我爷爷之前在家说过的一段话,他接到了一个老朋友打来的电话,想去看看他,但是过了两年他去世了,最终他也没有看到这个朋友,现在这个故事算是对他的怀念,我们是非常小的一个团队,老家的很多兄弟和朋友之前也都是没有接触过电影,大家一起来完成了这个作品。
导 筒:
摄影方面,影片使用了什么样的设备,在 40万有限成本的情况下,您对摄影有怎样的艺术要求?
霍 猛:
大部分场景使用了ARRI的AMIRA,冬天的场景是用了RED,拍雪景的时候用的RED。因为时间跨度大,从冬天到夏天确实想从影像稍微做一点区分,AMIRA偏柔,有点类似胶片,RED有点数字化更冷,锐化程度更高。画卷一个更暖一个更冷一点,适应不同的季节。
ARRI AMIRA
导 筒:
关于摄影的艺术要求,这也是我们每天都在聊的一个东西,因为它牵扯到一个电影语言,你到底是要形成一个什么样的语言风格?
霍 猛:
我们也尝试过全手持拍摄,但这和这部电影气质上肯定是不符合的。还有另外一点,因为我们在河南拍,这个景不像是在甘肃、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很自然就拍出电影感很强的东西,而且由于成本有限,拍摄从头到尾只有一台一千多元的LED灯,所以我们就一直和摄影师聊,怎么样能在这种环境下拍出电影感,最后的决定是迁就自然光线, 每场戏前拉一下分场,几点拍摄有最合适的光线,通过正常的日光造型增强电影感。
《过昭关》剧照
导 筒:
片中的小男孩是怎样选出的?他在片中的表演还是很自然的,与爷爷的互动大多都是按照剧本进行表演还是有他自由发挥的成分?
霍 猛:
我当时去了好几个地方选小演员,特别要求的一点就是他的牙得快掉了,最后在淮阳一个艺校里,学校一听说剧组选演员就把长得特别漂亮的孩子拉过来。
我觉得这不对,片中他不是特别漂亮的。临走的时候他们领过来了一个小孩,我觉得这小孩就有介于村里孩子和特别洋气的孩子中间的一种感觉,比较符合这部电影,他也学过街舞,有过表演经验,不太怯场,所以最后就选择了这孩子。
《过昭关》剧照
这个孩子本身在生活中就是挺听话挺可爱的一小孩。我有时候比较反对观众对人物进行“标签化”处理,受戏剧影视剧里小孩的人物设定影响太多了,比如小孩就是调皮的,总干坏事,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还是会有很多很乖的孩子,很多观众会用影视剧的一个观影习惯去要求某些东西,我觉得这是特别可怕的一件事情,大家对生活真实性的评判标准没了。
《过昭关》剧照
导 筒:
影片拍摄周期大概是多长时间?在拍摄过程中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憾,或者感觉可以拍的更好的部分?
霍 猛:
夏天拍了35天,秋天2天,冬天1天,一共38天。
遗憾肯定是有的,比如说我们如果能有一个移动设备,很多场景在调度上可能会更加好玩一点,说像收西瓜那场戏,这边有三轮车过地磅上上下下,那边其实有坐在地上打牌的一堆人,还有那边的长队之类的。如果我们有一个移动设备,在调度上可以更加缓慢地运动,画面其实就会更加的好看。
《过昭关》片场
我现在看每一场戏,我都觉得可以拍的更好,或者多一点点或者少一点点的,因为电影最终拍摄出来和你脑海里的构想肯定是肯定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我剪完看第一遍的时候,我觉得挺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最本质的那部分得抓住,当觉得最本质的东西抓住之后,其实对于创作来讲就很好了。现在再看自己之前的东西,其实是挑毛病的一个过程,挑的都是一些技术上,一些小细节上的问题,比如声音、剪辑之类,但我觉得这些都不影响影片最本质的东西。
导 筒:
片中老人在老照片中圈出去世朋友的头像,这个动作是来自您的个人经历吗?
霍 猛:
这是一个创作出来的情节,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就想到了要有这么一个东西。
在剧本创作和拍摄阶段,我就决定电影中会给几个物件特写,不会给人物特写,人最多选择中近景,不能离人更近了。但是几个物件,像风车、泡泡糖、牙齿,需要几个特写,这是一开始就从视觉语言上设计好的,包括那个相框。因为我一直要求“近点,再近点”,我们的摄影师觉得自己都不会拍近景了~(笑……)
导 筒:
片中有很多爷爷讲故事的情节,大段的文字,主演杨太义以78岁高龄拍摄本片,作为一位非职业演员,在台词方面,是完全按照剧本进行还是有即兴创作的存在呢?
霍 猛:
首先稿子他会看上好多遍,大概的主要内容他知道之后,我会让他重点抓住几个点,让他用生活里的话来说,所以观众会感觉到非常自然。
《过昭关》男主角杨太义荣获第二届平遥国际影展费穆荣誉·最佳男演员奖,这是78岁的农民杨太义第一次出演电影,也是平遥国际电影展首位影帝。
导 筒:
您之前的影片合作对象有像王景春这样的柏林影帝,这一次选择与非职业演员合作,不同之处主要有哪些?
霍 猛:
我觉得这个选择主要是根据影片想达到的风格决定的,和影片处在哪个美学体系里有关的。
你决定进行这次创作的时候,想让影片达成一种什么样的效果,得想得很清楚,不可能有职业演员来演,选择了非职业演员,你得更精准的告诉他什么东西是最主要的,因为他可能不懂什么是最主要的;而专业演员,除去一些哲学性强的电影,一看剧本就知道你这句台词背后想表达什么,他知道什么是主要的,但是他可能形体各方面真实度不够, 他的天赋、业务能力等等各方面可能会有一些限制。
导 筒:
有没有您认为非常出彩的公路片推荐给观众们?
霍 猛:
《午夜狂奔》、《完美世界》、《菊次郎的夏天》都挺好的。还有一部我特喜欢的电影,估计很少人看过,《三个男人和一条美腿》,是一部意大利的公路片,非常好玩。 《永恒和一日》应该也算是公路片,也很好。
三个男人一只脚 Tre uomini e una gamba (1997)
导演: Aldo (II) / Giacomo / Giovanni (II)
完美的世界 A Perfect World (1993)
导演: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导筒提示:本片历史背景设定将有意想不到的厚度,推荐历史爱好者,尤其是对中国近代史方面有研究的朋友去影院观看。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 MOViE木卫
《过昭关》没有落入“你不知道我会在第几分钟出片名”的青年导演怪圈魔咒,恰相反,它的结尾方式,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说的,并不是“献给我的爷爷”,回忆儿时点点滴滴,乡土情。为数不少的导演,都会在第一部电影,拿家族经历和自传色彩下酒。
出完导演作品字幕,《过昭关》的结尾,加上了一段电话铃声响,惊醒一个生死未卜的悬念。霍猛在这里跟观众开了个玩笑:正如大雪纷飞的村子,大概是全片电影摄影感最强烈的时刻。高清电视电影的泛土黄,杂乱无章的村庄未完成建设,画面上就能感受到的三门峡空气污染,全部被白色的雪掩盖。那仿佛是在说,导演的真心话,乃至“蠢蠢欲动”,都在这条精心打造的尾巴。
这段收尾,说明了《过昭关》的情感核心,并不是祖孙情,而是昔日反右之痛——那一关,大过生死,不能忘。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不会影响多数人或宣传口径,把它联系及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之类。
我是坚定认为,它是一出除草机上路的《史崔特先生的故事》,乃至于赫尔佐格祈求友人安康、说出发就走的冰雪纪行。大卫林奇不想告诉观众,兄弟俩有什么罅隙,以至于不可开交。霍猛却一再用哑巴老人的形象,借老爷子之口,诉说昔日之殇。
只有这段被遗忘、被冷藏的历史伤痛,才能解释影评人对它的激赞叫好,暗地里的“居心叵测”。《过昭关》两次讲故事,一次是林间戏台子,导演亲自上阵的戏码。一次是饥荒饿肚子时代,乡人的刚烈决绝。但两次搬演,都不比老人亲自开口反右的命运大劫,不失为胆大的历史直言。
在影调上,《过昭关》显然更接近李睿珺和杨瑾的北方电影,至于故事梗概,会类同《八月》,或发生在江南的《西小河的夏天》。然而观影过程中,我所联想的,是大陆二胎背景和八零后童年暑假的《冬冬的假期》。自不必说,还有《童年往事》中,祖母带阿孝走上通往梅江桥,回大陆的路。行程有果路无终,父辈祖辈的肉体消亡,预示了台湾与大陆的精神切割。那条路,对于年轻这代人,已是无望不可能。
《过昭关》的路,通往历史,锁定反右(就如结尾方式)。导演不惜现身,给你黑色水笔圈重点。你会发现,无论是在结尾,还是病房探望,小朋友的旁观视角和道德教化都突然被舍弃。即便他可能无法理解,却也还是被父亲拽走,而这名连接老与少的中年人,对乡村生活和自己老子的想法,都表现得毫不在意。
在医院病房和窗口,充当传话人的,是另外一个看上去状态较好的大叔,而他也是个病人。小朋友的缺席不在场,流连于钓鱼风车的童年情调,自然没什么大错,但无心之笔,种瓜得瓜,似乎也说明了那条路和那些历史记忆的岌岌可危。
孙子尿坟头,坟头一铲一铲地添新土,构成《过昭关》全片骨架的,是人生一关又一关的死,死后又成鬼。不给小辈添麻烦,颇有浪漫文艺情调的爷爷,是一个理想中的好爷爷,而不是真实的爷爷。尤为浪漫笔触的,是那个不想开口说话的哑巴爷爷,居然用字幕卡的形式,说出了王家卫台词般的“千里之路”,“不比当年”(大意)。
老爷爷几乎没有上一代人的缺点。连他在车上呢喃认错,说从小儿子打太多了,自己做得不对,说的是真实的缺点,却也完全不像当代中国老人。路上能唱过昭关,讲得一手故事,他实在活得太明白,愿意帮助任何人。哪怕知道是骗局,也在所不惜。
只有设置这么一个理想化的人物,《过昭关》才能敲叩历史的门。
电影在不同段落之间,安插了钓鱼、风车、蜂蜜、泡泡糖之类的精心细节,坚信人的善良,悲欢的感受是可以传递相通的。然而,河边几百万生意,年轻人你且听我讲道理——近乎直白的刻意教化,似乎大大压缩了解读电影的缓冲空间。一味的温柔相待,数不尽的老人之言,是否真能化解历史伤痕,填满乡村空心,那真该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整体还是太普通,用轻巧的方式处理死亡的沉重,单纯的人物特性,千言万语都藏在表情中,发出年华老去的感慨。银幕首秀的老爷爷自然又准确,好的地方全来自于他。不满意的是情节驱动力还是靠路上的偶遇推进的,道理也全摆上台面上,失语的老一辈也过于直白了。
“运生,现在想我小时候不应该净打你。”中国式的父母似乎是永远不会跟孩子道歉的,但李福长老爷子很含蓄地说出了这一句。老人真正活到了老僧入定的境界,但说出这句,他已过昭关。
钓鱼青年、火车司机、养蜂老人、病房老人。作者电影,带着自己的阅历,在电影中对照自己。关关难过,关关过。那个遇到什么都步调沉稳哈哈一笑的爷爷,把落了的牙齿往地上一掷的爷爷,唱着“我本是哀哀的南飞雁”骑着电动三轮车横穿整个河南省去看战友的爷爷。我难以忘记。如果影片有机会上映,我一定会去二刷的。
没风景却有沉思的乡村公路片。大卫林奇《史崔特先生故事》的河南版,途中遇上的平淡人事又有些江扬钦哲洛珠《旅行家与魔法师》的升华气质,说不上传递什么哲理,却从本该情绪万千却克制到轻描淡写的爷孙旅程,带出从土改到文革的社会记忆,那是老一辈如伍子胥般经历的一个个人生昭关,而今想起来,不过是三门峡病床前不到两分钟的嘘寒问暖。
一对爷孙的公路电影,平实、真挚、可爱,既有对当下社会人文的关怀,又包含了对时代的追问和生命的哲思。如果影片停在“霍猛导演作品”之前我会给四星,想不到后面大雪天的结尾一出,一下子被击中,前面所有细微的情绪都有了交代,那一刻老人平静的唱腔诠释了最深刻的复杂,必须五星。片中有一个带魔幻感的段落也非常有趣,映后问了导演才明白其中的隐喻,很有意思。/ 12.07 青年导演 海上影展
祖孙情清淡又动人,言传身教了一种行事笃定、遇事淡定的风度。这一路的际遇,磕磕绊绊地,都在粉碎世道无好人的印象,或者说,在用最大的信任去钓最大的善意。杯子里的鱼,瓶子里的蜜,后视镜上的风车,纸上的字,都是些不经意的温情。人生当真是一关一关地过,再难也要不断翻山越岭。中间一代被磨损得厉害,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孩以及云淡风轻的老人,才能把日子活得透彻些,真挚些。看到老爷爷78岁了还能凭处女作拿影帝,感觉自己充满了无限可能,哈哈。@平遥
今年最喜欢的电影之一,一个好电影打动我们的绝不是技术而是情感和价值观,更东方的说法是【德行】。
我喜欢这个电影
爷爷给宁宁讲《过昭关》的故事时,说伍子胥一夜白头。老人七十七岁,满头白发地讲着一个青年一夜白头的故事。不知怎的,那一刻我觉得,一生跟一夜原也是差不多的。
内地老人公路片?和《红花绿叶》一样温柔得可爱。有时候真羡慕老人啊,有岁月生生磨出的睿智和淡然,这份睿智淡然和小朋友的天真拼凑出了诸多笑点,也让最后的泪点猝不及防。而且无论是笑是哭,都自然顺畅。那些写在纸上的关怀,那只风车,那握紧的手和那报丧的电话,一点一点把生命铺展开来。人生就是过完昭关是潼关,还有山海关嘉峪关,一重关又一重关啊。想念我们已经离开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平遥电影节2018.10.19
他似乎不想什么,好的(别人的帮助)坏的(车坏了,被警察叫停)全都用一样的淡然底色似乎是乐观的态度应对着。他心里又有个倔强的锚,电动车骑千里去见病入膏肓的老友,到了打个招呼送一罐蜂蜜,不多说一句就要走。克制真挚,我特别感动。
国外导演的处女作看多了,感觉国内学电影的新导演,都喜欢用类型化的方式处理故事线,这对于艺术电影的创作是一个有点可怕的事情,这种思考方式可能会终结创作者的想象力,《半边天》那几个国家导演的新导演就很有代表性。这是一部非常朴实的电影,又一次打开电视看电影了,在电影节上看多了有创造力的文艺片,偶尔看这么一部被美化的土味公路片有点不太习惯。
真实。开头几分钟的画面就让我想起了童年在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家的生活。这爷爷是一个心里有数的人,经历过人生无数的关隘,而今的一切波浪都能内心平静的对待。正如导演所转述的那样,他和伍子胥一样,都是英雄。最后和导演探讨了一下结尾的处理,反倒被他的另外一种想法给吸引了。如果是爷爷、哑巴爷和当面劳改同伴一起在雪天坟前共唱《武昭关》,动情处,哑巴爷咿咿呀呀,不知道又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去年南方艺术片那么些所谓魔幻操作,也没有本片一个哑巴的存在有趣,劳改农场历史可以拿龙标,潜移默化推进也很好。
感动到观众的艺术才是艺术 no art for arts sake
2018海上影展。尽管表面上是老+少的公路片模式,却没有经典公路片通过旅程来表现戏剧冲突、人物矛盾与价值观,更像一种老年人参悟一切的应景说道理,四段戏最终告诉观众:人生就是过了一关又一关,重要的是慢慢走听天命。唯有哑巴老头两段如同默片配题词的镜头颇有些「暗藏杀机」的味道,可惜在某些导演也承认的审查过程中被湮灭。
头一年确实不想说话到后来 不说话也能正常过下去习惯了干脆就不说话了
很有趣的现象,这部个别画面乍看以为CCTV6专供农村片的低成本电影拿了平遥费穆最佳导演,第一次演电影的78岁老爷子拿了影帝,专业技巧全盘输给了返璞归真(老爷爷本色出演,但台词可是真多,不知道怎么背的)。这是一部很真善美正能量的小片,爷孙俩一路上的施恩与受恩,温暖持续传递下去,虽说可能美化了现实,但看完总是令人舒心的。插入了两段戏说演绎,跟伍子胥过昭关的主题相应。爷孙俩的逗趣对话,半路“夺车”的卡车司机,机器嗓音的孤独养蜂人,匆匆见了最后一面的老友,照片上最后一个没画圈的人...喜欢影片对死亡的坦然豁达的态度表达,感伤和幽默相间,小城之春观影气氛不错。剧透警告=(彩蛋:电话铃响着,观众以为爷爷也像他弟弟那样走了,突然爷爷一个激灵起来去接电话,被告知老友去世。爷爷画了一个圈,淡然地抽烟唱起曲儿
拍了一个理想的好爷爷,而不是真实的爷爷。他不给小辈添麻烦,会为了反右的恩人,像《史崔特先生的故事》那样,骑上三轮车去三门峡。路上能唱过昭关,讲得一手故事,钓鱼做风车,活得明白还帮助任何人。浪漫化处理的人物背后,确实有胆大的历史直言,譬如2个哑巴老人,引得影评大佬激赞叫好。碍于成本所限,摄影上有所不足。观影过程中,吸引我的是类《冬冬的假期》的大陆二胎+童年暑假,《童年往事》祖母带阿孝走上了回大陆的路。《过昭关》的路通往反右(有结尾方式为证),但小朋友的视角却被舍弃了(虽然他也完全无法理解),而是用人生又一关的死和鬼,话题带过。他被父亲拽走,而充当传话人的,只是病房另外一个病人。不同段落之间,安插了许多精心的细节。
7分可以有。上路动机不充分,包括暴雨夜在合影上画圈儿这种事儿,都是为拍而拍的问题。包括视点经常有问题(卡车司机那里,三门峡警察那里)。结尾又有些蛇足了……不过去碰文革还是蛮令人意外的,完成得也不错。两处闪回的声画匹配关系非常巧妙。